主要配对为执离、钤光、齐蹇、仲孟。
全员正剧向。生子预警。修订的主要内容是将原文中的蹇齐改为齐蹇,修改不适当的内容,所以情节的变化还是蛮大的。若有机会出本,也会收录这个版本。其他同样的说明就不加赘述了。
前文:0、1、2、3、4、5、6、7、8、9、10、11、12、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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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天玑王蹇宾几日前往宫里递了表,说是冬去春来旧疾复发。啟昆帝允许他在府上休息,顺势也逃了啟昆帝的宫宴,但不久后偶然间从贵公子们处听闻,啟昆帝恩准了齐之侃参加宫宴,于是又上表谎称上感天意,咬牙拖着酸痛的腰,也前往了宫宴。
他磨蹭许久出门,特地紧跟着齐之侃入宫。
齐之侃将王储君从遖宿国救回来的功臣,王储君念其救命之恩,啟昆帝才听取裘振的意思召他入宫宴饮。他从城外大营前来,路上遇到了蹇宾的轿子,两人没来得及打声招呼就擦肩而过,甚至蹇宾掀开轿帘的时候就只看到了齐之侃骑马的背影。
入了宫,两个人依旧是没有说上话。
齐之侃年轻俊朗,又是手握六十万黑甲玄武军兵权的将军,自然是被城里的公子们喜欢得紧。才进了宫门,身边就有了不知哪来的花蝴蝶。等走到大殿,蹇宾本以为终于能有机会上去为那晚的事情试探齐之侃的心意,可还没走几步就被纷蜂拥而上的公子们给挤了出去,见人群中的齐之侃也是一副难以招架的神情,他忽的有种出口恶气的畅快。
但这一点畅快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这些庸脂俗粉休想惦记着他的齐之侃!
“齐将军。”他走上前,剑眉一挑,“齐将军别来无恙。”
蹇宾今日头戴银丝纱冠,冠面镶嵌虎纹玉璧,身穿皂色的绒花袍子,用的是南方进贡的暗如意云山锦,露出山雾云海似的雪白裙摆,外罩定州产薄如蝉翼透光而晕的纱衫。腰上佩缀有珍珠和螺钿的革带,尾端用黄金金镶,錾刻獠牙虎头,脚下亦穿纳珠虎纹靴。
围在他身边的公子们立刻给蹇宾让了一条道,谦恭地立在两侧。蹇宾对这些自不量力的人讥笑了一声,就见齐之侃走上前跪道:“承蒙天玑王挂怀,臣一切如旧。”
“齐将军许久未回太平城了。怕是已经忘记了太平城的规矩。”
“臣不明白。还请天玑王示下。”
蹇宾脸上这才有些得意之色:“没什么。本王就是随口说说,本王是陛下亲封的天玑王,难道没事就不能随口说说吗。”
“臣不敢妄议天玑王。”他抬眼,脸上有无奈,又低头偷笑起来。
蹇宾少见齐之侃有这样的表情,自感在大庭广众之下戏弄有功之臣恐怕招来非议,便抬手让他起来,自己则越过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结果直到宫宴开始,蹇宾都没再和齐之侃说话。
蹇宾觉得齐之侃似乎是有意躲着他,一想到那晚,除了酒醉蹇宾也实在是情难自抑。齐之侃是如同宝剑出锋般耀眼,又像是石王城高耸的城墙般让人倍感安心的人。蹇宾自执明带他来太平城开始,就和太平城的万千阁中公子一起被他深深吸引住了。彼时齐之侃还是未封王的天权世子执明的伴读,而后他在石王城一战成名,成为了钧天国的战神。
除了小时候微不足道的缘分,蹇宾本与他毫无交集。
直到现在,齐之侃从石王城护送王储君返太平,重新站在蹇宾面前,蹇宾方才发现自己从未忘怀过他。从前他想变成齐之侃,如今他爱着齐之侃。这多年过去,齐之侃永远都像是银河中璀璨的星辰,光彩夺目,于万人之中仍灼得蹇宾睁不开眼睛。
蹇宾走到僻静处,躲进了朱漆柱的影子里。
齐之侃注意到柱子后面露出的雪白的衣摆,正要上前解释,王储君孟章就从大殿中走出来,一眼看见了他:“齐将军留步。”
齐之侃不得不转身应付:“王储君的身体如今可好。”
孟章敞袖掩面咳嗽两声,用沙哑的声音回答:“已经无事了。孤不过是在遖宿国风餐露宿,旧疾未能及时医治落下的病根,如今已经好很多了。”他拢着袖子,循着齐之侃的目光也发现了远处蹇宾的衣摆,于是又貌似熟络地说,“听说齐将军已经多年没有回过太平城,此番将军也可以在城中好好尽兴。孤记得陛下准许将军在大典之后带兵离开。”
“臣不敢懈怠。镇守石王城,抵御遖宿国是臣毕生的责任。”
“将军之忠心实在是令孤在钦佩。就不便强留齐将军了。”
蹇宾听了许久,两人说的虽然不过是客套话,却像是百年前就相熟似的一开话匣就没完没了。他心下一惊,莫不是王储君在归来途中,也对齐之侃心生爱慕了。
他惴惴不安的心一下子又冷了,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太傅翁彤和右相魏玹辰在向煦台与啟昆帝先后前来,众人一看也就各就落座了。
齐之侃虽是功臣,又是玄武军大将军,但在太平城中官衔并不算不高,与天玑王蹇宾离得很远。而他的旧主天权王执明从来都是破坏规矩的人,宴席即将开始的时候,才不紧不慢地拉着慕容离的手缓步入席,像是来踏春而不是赴宴。
他刚一走近大殿,就正对上翁彤面色不善,吓得他缩了缩头,上前拜见了帝后也就干干脆脆入席了。
他的座位安排在王储君孟章的下首,而蹇宾则与王储君相对而望。纵观如今的太平城,除了刚回来备受关注又委以重任的王储君孟章,最风生水起的就是天玑王蹇宾。而天权王执明混吃等死了整整三年,大小筵席几乎没有露面,被安排在孟章下首也是意料之中。
不过执明自己也乐个自在,还能趁机摸摸慕容离的手。
可一杯酒下肚,还不等执明摸上,国师起身就发话了:“陛下,臣近来卜了一卦,发现太平城似有不详。恐怕会危及到帝后的福祉。”
啟昆帝像是被搅了好心情,放下金杯不耐烦地追问:“太平城近来风调雨顺,怎么会有「不详」。”
国师意味深长地看了慕容离一眼,上前说道:“太平城表面上风调雨顺,仰仗的全是陛下的帝王之气。如今城里藏着一个邪祟,就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能蛊惑人夺心肝而食。他的最终目的,就是陛下。”他侧面,专程看了执明一眼。
千阳泽还帮腔,假装无意间透露出执明请国师若木华去驱邪的事情。
这一番话后,在场众人议论纷纷。
蹇宾本就对慕容离的出现心怀疑虑,如今若木华这么一解释,便什么都通顺了。慕容离回到太平城根本不是为了和执明再续前缘,而是为了更接近啟昆帝。要接近一国之君,没有什么比利用一个封王更简单的了。
执明大声笑了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要吃本王的心肝……也不怕吃醉了。”他伸手搂住身边人,“国师所说的邪祟,指的是阿离吗。”慕容离看了他一眼,心中安心了半分
“若非他迷惑了天权王,这样的宴会天权王岂会带他。”若木华朝着啟昆帝拱手,“臣虽然知道慕容离是凤君亲自赦了罪,赏赐给天权王的。但他终究不是天权王的正统王君,甚至连侧君都算不上,区区侍君之位又是庶民,岂能入此等场合。”
蹇宾心里一惊,难道慕容离真的是死而怨气未消,还魂来太平城找麻烦的。
他紧张地看向齐之侃,然而对方只是仰头喝了一杯酒,对这场闹剧露出鄙夷之色。
执明沉下脸,狠狠咬碎嘴里的花生米,想起国师对慕容离下药之事,更是心有怒气不得不发。但在这样的场合里,只要他站出来为慕容离说话,便注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慕容离的事情啟昆帝是清楚的,当年瑶光侯因谋逆被满门处斩,啟昆帝暗令蹇宾偷梁换柱,留下慕容离的性命。三年后又借裘振之手赦了慕容离为庶人,不必永远顶着罪奴的身份。
这已经是啟昆帝的底线,容不得执明再得寸进尺。
就在执明要起身反驳之际,慕容离先他一步走了出来,跪在殿上:“草芥之身得蒙圣恩,能离开是非之地已是万幸。又蒙受天权王的照顾,实在不敢再有非分之想。天权王身份尊贵,阿离愿此生屈居侍君之位,报答陛下与天权王。”
“朕也不会一辈子委屈你。你是庶籍,若他日天权王的王君诞下世子,或许还能抬你为侧君。也算不负你日后照顾天权王。”
在一旁听的裘振深知执明对慕容离的感情,啟昆帝这番话彻底断绝了执明为慕容离请封的可能。执明爱慕容离,爱到容不下一个王君,更容不下旁人诞下他的孩子。
执明一脸的难以置信,慕容离却格外平静:“既然陛下承认阿离的庶籍,也算是辩白了阿离并非邪祟。”啟昆帝这才意识到慕容离利用他最在意的位分之事,顺势让自己承认了慕容离是庶人不是邪祟。
得了啟昆帝承认的慕容离站起来,走到国师面前,面带讥诮说话间却滴水不漏:“国师身为重臣,借邪祟之说挑拨陛下与天权王君臣和气。又用食人心肝暗示天权王为阿离暗害陛下,是诽谤贵胄,造谣生事,企图对陛下和天权王不利。鬼由心生,国师常听阿离的萧声,本不该被鬼迷了心智的。”
若木华反被慕容离下了套,顿时面如土色。
这还不算,执明听到「常听阿离的萧声」时早已按耐不住,强忍到慕容离说完才站起来:“本王当是什么呢。原是国师求而不得,对陛下和本王心生怨怼。”他迈过桌案,金贵的袍子将酒菜扫落也视而不见,堪堪走到慕容离身边,就被裘振喊住了。
还是蹇宾给了执明一个台阶,说他是喝醉了失了分寸。
裘振站起来走到玉阶前,背过手站得像一杆旗。他说:“执明你喝醉了,让慕容离陪你出走醒醒酒再回来。”执明虽是生气,但也不愿在裘振面前做出出格的举动,就顺坡下了,由着慕容离陪着他出了殿门。
他有转向闹出这一连串动静的若木华:“本王原以为国师老当益壮,如今看来酒量也不复从前了。就出去领二十棍醒醒酒,由天玑王监督。”
话音落,若木华连滚带爬地出来,在几位亲信的哀求声中被拖了出去。
啟昆帝垂眸饮尽了杯中物,对裘振的决断并无异议。
蹇宾平白无故得了这个吃不不讨好的活,偏生若木华刚挨了一棍子就叫的天崩地裂,活像是他私下用刑似的。他素来最喜欢去国师那里卜卦,怕这一次得罪了若木华,日后也不能知吉凶,于是与若木华坦言做做样子就放过他。
可话音刚落齐之侃就往这边走来,脸上笑得像是三月春风。
“出来醒酒,怕天玑王为难,顺道来看看。”他的笑容在看到若木华的时候就收敛起来,“你们快些,别让天玑王在风口受凉了。”
蹇宾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迷了眼:“你们狠狠打,免得齐将军看笑话。”
若木华震惊之余,惨叫声已经盖过了蹇宾与齐之侃的说话声。
而此时在殿中,裘振重新落座之后,各人也消停了。
这时苏翰才走出来:“陛下说太平城中风调雨顺多年,臣想来也宫中自册封凤君以来,也很久没有喜事了。如今王储君重新回到太平城,何不双喜临门,为王储君定下正君。老臣以为王储君尚年少,不善管理府上的琐事,有一位中馈替他管理则能省下不少麻烦。”
苏翰刚说完,凌世蕴就急忙跟出来反对:“陛下,王储君年轻,正是要历练的时候,不宜过早册立正君。既然苏上卿觉得储君府诸事繁杂,不如添置一些能料理家事的侍从。即便日后储君正君入府,也需要更多人来服侍。另外,王储君的学业已经落了三年,如今急需的不是中馈而是储君太傅。”
啟昆帝听两人轮番进言,有些拿不定主意,便问了孟章的意思。
孟章不敢反对苏翰,又深知凌世蕴是真的对自己考虑,自然也是举棋不定。
啟昆帝本就因为方才执明的闹腾有些乏了,此事又关乎王储君的终身,自己也不好不与裘振商量擅做主张,于是让两边各上一份奏表就离开了。
他这一走,剩下的人也坐不住了。
魏玹辰有意邀了凌世蕴一同出去消食,走到花园问起了凌世蕴的打算。
凌世蕴便坦白:“下官本想着,太傅翁彤是陛下的老师,担任储君太傅最好不过了。只是前几日登门拜访,翁太傅说自己年事已高,想长留在天权郡修养,不愿再留在太平城。”凌世蕴虽然也知道翁彤因与啟昆帝有了嫌隙,才自请去天权郡,但没想到他连王储君之事也不愿再掺和。或许他真的是年纪大了,不愿与苏翰这种人针锋相对,怕因此引火烧身牵连天权王执明和天玑王蹇宾。
魏玹辰笑着摇头:“翁老已经教出了一个帝王,不愿再看自己的学生变成第二个陛下。”又说,“其实还有一个你我都认识,也可以一试。”
“谁。”
魏玹辰摸了摸胡须:“翁老与我上回见面,我也暗示过此事,当时向我推荐了一个故友,就在太平城,叫做孔伯勤。也是学识渊博的大家,足以胜任王储君太傅一职。”
“既然是太傅推荐,必定也是不俗。”
两人边说边走,一下子就走远了。眼看着天色不早,就准备相继出宫。
凌世蕴得知了孔伯勤,迫不及待地想去拜访。立刻拜别了魏玹辰回去,在出宫途中,他遇见一个抱着酒坛的人,说是专程在等他出宫。
“你等我,是有什么事。”
“下官在殿中听见凌司空为王储君求一位太傅,便知道凌司空是真心待王储君的,所以专程等着凌司空经过,好向司空毛遂自荐。”他微微抬头,看了看凌世蕴又继续垂下了,“下官原是九原州郡侯门下的幕僚,名为仲堃仪。”
凌世蕴听完一惊,脱口而出:“你是仲堃仪!”
他早前在咸平修筑防线,就曾经听说过九原州郡侯门下的仲堃仪是个了不得的人才。他回到太平城后也曾经派人去寻访过,但九原州郡侯坦言仲堃仪已经辞别了他,转投入了天权王执明门下,凌世蕴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如今阴差阳错,仲堃仪竟然自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下官借天权王之势回到太平城,就是想辅佐明主。天权王本就有权有势,又遇见了慕容离,怕是不愿再追名逐利。下官才斗胆自荐,希望能辅佐王储君,助他登上皇位,成就下官一番夙愿。”
“王储君身边的确是缺一个可信之人。”
仲堃仪一听,立刻举起手发誓:“下官若背叛王储君,必定半生庸碌,不得好死!”
凌世蕴被他的一番说辞打动,上前扶起他:“好,你随我走。”
夜色渐染,宫宴终于完全散了。
裘振跟着啟昆帝回到向煦台,还不等重提王储君的终身大事,外面便想起了八百里加急文书的喊声。那声音此起彼伏,像是黑夜里翻腾的海潮,滚滚而来卷席着啟昆帝眼前所有的一切,拖入幽深黑暗之中。
“石王城战报——石王城战报——”
“玄武军副将军韩陵急报,遖宿国饕餮大军出兵石王城——”
【待续】
国师,为齐蹇更进一步而付出,是爱情路上的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