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克】这个占卜家决定逃婚（九）
*包办婚姻。圣子阿蒙x占卜家克莱恩。
*亚造、真造和正神表面上其乐融融，末日才是眼下最大的危机。
*塔罗会人均半神，「恋人」先生是原始成员之一。
*补充私设：塔罗会并没有固定的召开日期，召开时间由“错误”先生决定；只有阿蒙的本体能被称为“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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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大雾霾后，许多贵族就近搬到了城郊的庄园暂住。
从市政公园到西维拉斯场都显露出不曾有过的安静。一道身影翻越了公爵府邸的高墙，他许久之前就注意到了这座黑暗的宅邸，像是有道声音耳边轻声低语，催促着他靠近。甚至掩盖了「真实造物主」带来的呓语，成为一条剪不断的丝线纠缠着，纠缠着，在绯红之月下钻进他的耳朵。
他从走廊的凸肚窗进入宴会厅，华美的水晶灯披着绯红薄纱。
往上走，经过二楼带着露台的通道，两面供宾客休息的房间摆放着精美的装饰品。
他没有停下脚步，顺着阶梯再往上走，墙上挂满金边的画框，上面所有的人都无一例外拥有相同的面孔，右眼上戴着标志性的单片眼镜。三楼东侧昏黄的壁灯下，鲜红的蔷薇花静悄悄地绽开美丽的花瓣，色彩斑斓的玻璃花瓶后，乌鸦的眼睛也染着红。
就在他即将触碰门把手的时候，眼前所有的颜色都变得浓郁。
幻象一闪而过，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回到了三楼的楼梯口，眼前又是摆放鲜花的无数拱形窗相连的走廊。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想要第二次踏入幻境往前走去的时候，他看见了平生从未见过的可怕景象，大张着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啪」，他的眼睛毫无预兆地掉在地上，化成了一摊血水。
枝蔓装饰的地毯被弄脏了，两个神情麻木的侍者上前迅速卷起，换上了一块崭新的地毯。阿蒙公爵踩过新的地毯向蔷薇花尽头的房间走去，他手里端着一只浮雕的琉璃杯，浓而不化的深色液体在水晶般透明的器皿里摇晃。
眼带白圈的乌鸦侧目看着旧地毯被搬下楼去。
掉落的眼球已经变成非凡特性，它飞上前，极度怪异地大张开鸟喙，把非凡特性整个儿囫囵吞到肚子里去了。
房间里，猩红的帐顶下垂有珍珠的床帏勾向两侧，银灰色的窗帘开了一条缝隙，绯红之月的光芒如涓涓细流横过大半个房间。壁灯是冷的，只有床头点着一盏煤气灯，映出克莱恩烧得通红的脸颊。从第四纪更迭到第五纪，这座府邸的审美有了极具飞跃性的变化，但床脚四柱大相径庭的装饰依旧忠诚地说明它的主人是从第四纪流传下来的古老贵族。
乌鸦信使窝在大床一角，像个栩栩如生的雕塑没有半点动静。
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冰冷诡异的气息。
“克莱恩。”
被呼唤了名字的人不情不愿地往被窝里缩了缩，仍是睁开了疲惫的双眼，对焦许久才有了些许生气。他烧得有些意识模糊，声音又软又烫：“邮差先生……”
“真可怜。都烧糊涂了。”公爵慢悠悠地说，言语间透出掩饰不住的愉悦。
祂并没有因未婚妻的错认而生气，而是顺势坐到了床边，把病弱的小猫扶起来，让他不得不依靠着自己的肩膀。冰冷的杯壁碰到了高烧干涸的嘴唇，小猫不舒服地缩瑟了一下，还是乖乖地把药剂都喝下去了。回到被窝里，克莱恩用湿漉漉的眼睛看了许久，终于看清对方不是他熟知的邮差，因病迟钝的灵性直觉让他感受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危险。
公爵捏了捏单片眼镜，熟悉的动作让克莱恩额角抽痛。
他想起自己被迫诵念了圣子的尊名之后，就落到一处灰白雾气弥漫的大厅，看见了仿佛没有尽头的高背椅和青铜长桌，还有黑压压的探头探脑的乌鸦。
“我这是在哪里。”
“这是我在贝克兰德的府邸。你可以在这里安心住下。”
他茫然地左右张望，看见了床尾帷帐阴影里的乌鸦信使，紧绷的心稍稍放下些许，又在注意到阿蒙公爵的时候提了起来：“很感激您，但是我得离开贝克兰德，不然……”
阿蒙公爵饶有兴致地看着稀里糊涂的小猫在被窝里挣扎了片刻，又在接触到外界寒冷的空气后认命般缩了回去。他颇为尴尬地伏在松软的鹅绒枕头上，汗涔涔的额头把留发粘成一捋一捋的条。
公爵拢着手轻笑：“如果你指的是魔女潘娜蒂亚的话，我已经把她解决掉了。不用向我道谢，这是圣子殿下的安排。”
圣子，克莱恩乱糟糟的脑袋捕捉到了关键。
对方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阿蒙公爵。塔罗会的「恋人」。”
克莱恩的眼睛瞬间张大，对方居然是塔罗会的成员。他早就从乌鸦信使口中知道，塔罗会是侍奉圣子殿下的隐秘组织，塔罗聚会相当于圣子殿下的神前会议，他们的成员来自各个势力，每位成员都有一张代表自己身份的塔罗代号。
他最早得知的塔罗会成员，就是乌鸦信使所说的「那位天使」。
而邮差先生又指出，这位天使容纳了愚者和错误两条途径，同时也有圣子殿下赋予的特权。仔细一想，自己会出现在阿蒙公爵的府邸也并非全无道理。
“邮差先生说过，贝克兰德有一位得到圣子特权的天使，就是您吧。”
公爵双腿交叠，兴致盎然地点头：“看来他向你透露了不少情报。”祂凑近克莱恩，压着声音笑起来，“不过现在不行，至少要等你的身体养好。”
“什么意思。”
公爵略顿了顿，又笑了：“往后你会知道的。这是圣子殿下的意思。”
克莱恩听得背后一凉，又往被窝里缩了缩，灵性直觉疯狂预警，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事。
他拉起被子，打算暂时逃离现实，药效很快就上来，克莱恩强撑着眼皮也没能坚持下去，转眼歪过脑袋失去了意识。阿蒙公爵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变成毫无感情的躯壳，倏尔恢复神采，盯着克莱恩的睡颜看。
乌鸦信使站起来，跃到小占卜家的身上，确认了对方已经进入梦乡。
“为什么不用「奇迹师」的力量让他好起来。”乌鸦张了张嘴吐出人言，“罗萨戈和潘娜蒂亚的死都与克莱恩有关，因蒂斯很快就会发现他是这桩事件的关键。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快点离开贝克兰德，去南方避祸。”
阿蒙公爵不甚在意地开口回答：“不需要，因蒂斯的情报部门不敢接近我。”
要不是克莱恩睡着了，乌鸦信使一定会生气得哇哇大叫：“我没有办法和你交流！克莱恩留在贝克兰德只会带来危险！教会也有可能发现他！”
“没有关系，黑夜教会不会来找我的麻烦。”
乌鸦信使歪过脑袋，跳到公爵的肩膀上，从这位天使身上感受到源质带来的隐秘。
它扑着翅膀回到阴暗的角落，继续窝在下陷的位置：“总之，圣子殿下对我的指令是跟在克莱恩身边并在有需要的时候提供知识和帮助。我会在这里守着他。”
阿蒙公爵挑眉：“那你一定会后悔的，圣子殿下还给了我更重要的任务。”
“比我还重要？”
“当然。”阿蒙公爵脸上露出了少见的得意神情。
乌鸦信使缩着脖颈，忿忿地不说话了。从非人生物身上得了便宜的公爵没有多留，径自离开了卧室。整座府邸满是祂的眼线，祂根本不担心会有因蒂斯情报部门的成员敢在祂的注视下调查克莱恩。
22
第二天一早，鲁恩国王派遣了他的心腹来探望经历过雾霾的贵族。
这次拜访早有预告，来自东区的雾霾根本没有吹到皇后区。国王派人上门探望只是礼节性的过场，意在表示自己很关心贵族们的安危。可惜公爵明显心不在焉，只是沉默地听使者透露整个贝克兰德损失惨重。大雾霾虽然已经过去，但它扩散之快和范围之广是谁也没有想到的。约有六分之一的人口直接死于雾霾，东区、码头区和工厂区都报告了瘟疫。医院人满为患，连教堂也躺满了奄奄一息的人，城外又开辟出了新墓园，腐臭的味道过不了多久就会笼罩在万都之都上空。
祂敷衍地应了几句，神情淡漠，似乎还有些发困。
使者注意到这位天使家族大公爵的不耐烦，于是机敏地把话题引到正事上来：“国王想与弗萨克王室联姻，一起抵御因蒂斯的扩张。听说公爵殿下已经松口答应了婚事。”
公爵应了一声，拖出长长的尾音：“我确实已经同意了。”
反倒是使者有些诧异，欲言又止：“……但是，艾因霍恩家族希望能够教养第一位继承非凡能力的孩子。也就是说，公爵您需要把继承能力的长子送到弗萨克。”
“没有问题。我也知道国王不希望艾因霍恩家族得到「旅行家」的能力，以我和亚伯拉罕公爵的位格，子辈能继承中序列甚至高序列特性的几率很大。”
使者用袖子擦了擦鬓角的冷汗：“国王……国王会铭记您的牺牲，殿下。”
阿蒙公爵勾起嘴角：“反正艾因霍恩家族不会这么快决定好人选，婚事至少在半年内不会有任何进展。”祂狭着瞳仁，细细打量面前的使者，幽黑的眼眸像一潭没有生气的死水。然而公爵的语气犹如跳跃的鸟雀，充满了春光明媚的愉悦：“同样的，我也希望我未来的公爵夫人会是一只漂亮的小猫。”
这样的反差让使者心里产生了巨大的压迫感。
“国王也非常乐于见到继承红祭司特性的后代出现。”
阿蒙公爵听完，表情有些古怪：“不会有那种动不动就火烧眉毛的后代出现。”
使者有些迷糊，又问了一次，公爵才含着笑意缓缓开口：“艾因霍恩家族希望得到我的非凡能力，他们选择的联姻人选不会拥有太高的天赋。她不可能拥有继承自己特性的后代。”这也是克莱恩需要晋升到高序列的原因。
只继承单一序列的后代对渡过命运波动没有任何帮助。
相对地，艾因霍恩家族会选择一枚身份尊贵的棋子，这正是阿蒙需要的东西。
使者松了口气，又扯了几句便顺势结束话题，离开了阿蒙公爵的府邸，往亚伯拉罕家族的府邸去了。管家送走使者，揉了揉右眼眼眶，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单片眼镜戴上，远远望着亚伯拉罕公爵的宅邸。亚伯拉罕家的公爵至今仍在迪西海湾的乌尔庄园度假，而且随着新的一年到来，祂也没有反回贝克兰德的打算。
“国王询问伯特利的时候被一口回绝了呢。”
管家阿蒙回到会客室，给自己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喝起来。
公爵支着下颌，指尖在扶手上敲出轻快的节奏：“佛尔思已经是半神，伯特利意在培养她成为继承人，不可能让她远嫁到弗萨克。而且国王也不希望艾因霍恩家族得到门途径的非凡能力，除非他不怕在战时被传送到贝克兰德的弗萨克杀手刺杀。”
“国王一觉睡醒，身边人都变成时之虫才更可怕吧！”
管家阿蒙话音刚落，屋里所有的乌鸦都喳喳叫地议论起来，仿佛是看了一场盛大的演出。
“好了。”公爵抬手示意它们闭嘴，“不管怎么样，这里绝对绝对不会出现一个跟梅迪奇一样惹人厌烦的女主人。我命中注定的未婚妻就在这里，安静一点，别打扰他睡觉。”
“我命中注定的未婚妻真可爱。”管家捧着茶杯，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小猫一样可爱，脸是软的，连手都是软的……”
下一秒，公爵掌心里多了一条僵硬的时之虫。
乌鸦们受了惊吓，一时间四散飞开，在会客室留下乱糟糟的爪印和掉落的羽毛。
新的管家先生很快就让女仆和侍者收拾了一片狼藉的会客室。这座府邸工作的人都同样拥有诡异的认知，那些肆意在阴影里游走的乌鸦们就像公爵的眼睛，他们只需要拾起掉落的羽毛，清理脏乱的痕迹，把它们的爪痕从扶手上抹去。
克莱恩今天的胃口好了一些。
女仆准备了口味清淡的炖肉，加入蔬菜和许多香料。克莱恩不知不觉就配着炖肉吃下大半条面包，喝了一杯加枫糖的牛奶，最后用一小块蛋糕收尾。
晚些时候，阿蒙公爵带来了第二瓶药剂。
克莱恩喝下后睁着眼睛许久都没有睡意，公爵坐在床边，手里似乎是一本老旧的手抄本，隐约可见花体的古弗萨克语文字和精美的插图。这种便于携带的手抄本一般出现在古典长袍的口袋里，书写着神明的仁慈与威能，用来宣扬和传播信仰。
憋了半晌仍是没有要入睡的意思，克莱恩试探着说道：“我睡不着。”
阿蒙公爵阖上书，推了推单片眼镜的下缘：“我可以偷走你的意识，明天早上再还给你。”祂给了一条容易的捷径，“或者我可以放你去花园里走走。”
克莱恩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公爵伸手，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条镶着水貂缘的厚实斗篷。
祂用斗篷围住克莱恩，瞬间出现在夜幕下空无一人的花园里。花园里栽种着猩红的蔷薇，每天都有女仆挑选漂亮的花朵，用来点缀走廊一侧的琉璃花瓶。他跟着公爵在蔷薇丛围出的小径上行走，月光将他笼罩在绯红里。
他陡然发问：“我诵念圣子殿下尊名后出现的大厅是什么地方。”
“是「源堡」。”阿蒙公爵停下脚步，回头时眼中漆黑一片，须臾又映出克莱恩的模样。他微笑着回答：“圣子殿下从造物主的光芒里诞生，继承了九大源质之一的「源堡」和与之相关的权柄。那个大厅也是塔罗聚会的地点。”
“塔罗会的成员是不是都与「源堡」有关联。”
公爵微微摇头，保持着笑容：“塔罗会的成员在命运领域里都是特别的。”
克莱恩记得圣子用有命运领域的权柄，在祂成为圣子之前，拥有「时天使」的称号，也就意味着圣子的权柄也与时空领域相关。他抱着求知的心态继续追问：“我可以知道更多关于塔罗会的事吗。”
“你想知道什么。”
“塔罗会的成员都有哪些人。”
阿蒙公爵推了推眼镜，颇为为难地说：“塔罗会的成员来自各个势力，有你熟知的贵族、海盗、军情九处、神弃之地遗民，甚至还有教会。包括风暴教会和黑夜教会——哦，在塔罗会有一位黑夜教会的高级执事。”
“高级执事！”克莱恩惊呼。
高级执事可以说是黑夜教会值夜者中的高层，这样一个经过层层审查的人居然是塔罗会的成员。这可真是当众打主教们的脸。
公爵不以为然地摊摊手：“这很正常，特别的人都会遇见特别的事，获得特别的待遇。那位高级执事与所罗门覆灭后仅存的索罗亚斯德家族成员保持着联系。这种关联足以使他的命运产生偏离。”祂搭着克莱恩的肩膀，近得几乎要用上唇触碰到小猫在寒风中微微发红的耳垂，“你也一样，你是圣子殿下亲自选择的未婚妻，远比他们要更加特别。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进入塔罗会。”
“圣子给你的特权，就是拉拢新成员吗。”
阿蒙公爵眨眨眼就，倏尔笑出声来：“怎么会。”祂收起笑意，腰间的手陡然发力，将克莱恩紧紧圈进怀抱，“圣子殿下允许我做一次尝试。”
“尝试什么。”
“你现在还是不要知道为好。”公爵松开手，任由小猫退到蔷薇花丛边。
祂装模作样地踱到小猫面前，轻笑着邀请道：“来吧，我带你去看看「源堡」，圣子殿下为你准备了一个特别的席位。”克莱恩盯着公爵伸出的手，默了半刻仍是抵挡不住好奇心。当他触碰到阿蒙公爵的同时，一团灰白雾气包裹住他们，等雾气散去眼前便是克莱恩昏迷前看见的巨人居所般的宫殿。
阿蒙公爵凭空取出一叠塔罗牌在青铜长桌上排开。
“选一张你喜欢的代号吧。”
克莱恩的手移到塔罗牌上方，没用多少时间就从中抽出一张牌。阿蒙公爵侧目望去，牌面上是一圈乌鸦围成的环形之门：
「世界」——
预示着圣子殿下的希望将会得到实现。
【待续】
晚上正在吃饭的伦兔突然背后一凉，打了个喷嚏。
帕列斯眯了眯眼睛，觉得事情并不简单：“让你大冬天穿衬衫配风衣出去，活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