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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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订版】太平策 43

    主要配对为执离、钤光、齐蹇、仲孟。

    全员正剧向。生子预警。修订的主要内容是将原文中的蹇齐改为齐蹇,修改不适当的内容,所以情节的变化还是蛮大的。若有机会出本,也会收录这个版本。其他同样的说明就不加赘述了。 

    本文的印调,了解一下:《太平策》印调

    【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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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

    苏严从紫霄宫回来后就闭门不出。

    直到晚间,他才装作散心似的去了北书斋。孟章尚在养胎又适逢凌世蕴病逝,他悲恸之下犯了旧疾,苏严也是从紫霄宫回来之后才听说的。

    他挥退侍奉在门外的侍从,径自推开了北书斋的房门。

    北书斋是王储君处理公务的地方,正堂置有鎏金浅台和书桌椅,上悬「体顺」二字。正堂各有东西两个小门通往两室,两室又以槅扇分割。孟章此时就在东梢间,东梢间设有明瓦窗,即便是盛夏也能使日光柔和。明瓦窗下摆着一架坐榻,孟章坐在榻上看公文,被苏严的突然到来吓了一跳,况且对方的面色还十分不善。

    他咳嗽了几声:“你怎么来了。”

    苏严却径直走到他身边,抓着他的手臂逼问:“你怎么又在咳嗽!”

    孟章被他惊得手足无措:“你为什么这样问……孤……孤以为许是近来寒暑反复,有些着凉了。不碍事的。”

    “怎么会不碍事!你是王储君,你是千金之躯!”

    孟章被这一连串的咄咄逼人弄迷糊了:“为什么这么说。”

    苏严闭上眼睛,像是头疼欲裂般瘫坐在榻上:“自你怀胎之后,为王储君看护胎儿的一直都是府上的医官。但是,你让王府之外的人看过胎吗。”

    “没有。苏上卿没有害孩子的理由。”

    苏严讥笑了一声:“怎么会没有,你已经不再是叔叔想要随时摆布的傀儡,你动了私念,有了自己的目的。但你的孩子不一样,或许说,无论是不是你的孩子,只要他被冠上了「王储君之子」的身份,他就是取代你的存在。”

    “孤宁可被这个孩子取代,也不许你伤害孤的孩子!”

    苏严狠狠关上房门,用背抵住幽幽说道:“你的孩子!你有命生下你的孩子吗!”

    孟章一怔。

    他这才平静下来,慢悠悠地坐在榻上。半晌叫了人进来去传话,让他差人去天权王府将大医官刘洵请来诊脉,就说是王储君要他请平安脉。

    王储君府的人到了天权王执明处,庚寅似乎早知他会来,请了刘洵出来。

    其实从紫霄宫回到天权王府之后,执明就一直呆在慕容离房间里,连晚饭也没有吃。方才刚刚出来吃了晚饭,饭后在明堂召见了刘洵。刘洵自慕容离失子之后,被凤君裘振勒令留在府上照看慕容离的身子,此刻听到执明想要见他便觉得事情不妙。

    果然执明上完三炷香,吩咐他待会儿去王储君府为王储君孟章看诊。

    “事情如何,你如实告知便是。”

    刘洵应下。

    到了王储君府,正堂灯火通明,王储君和王储妃端坐其上。除了通事舍人仲堃仪,堂上便没有其他人了。他行过礼,按照王储妃苏严的吩咐跪在踏床上为孟章把脉。刘洵的手一离开王储君的手腕,苏严就急不可耐地问:“怎么样。”

    刘洵按照执明的吩咐如实回答:“王储君确实没有怀胎之像。”

    “不可能!”苏严站起来。

    “王储君五脏六腑阴虚受损,沉疴难医又服用过猛药,早已不能生育。如今病骨沉积,心脉淤塞,还请王储君好好调养,才不至于英年早逝。”他叩首道,“臣言尽于此。臣会为王储君写下一剂调养的药方。”

    苏严听到此处,收敛了方才的气焰。

    他与孟章都知道,曾经的六年孟章是怎么过来的。有时候苏严甚至想,早知如此,当年不如看着他走上黄泉路的好。

    王储君孟章黯然缩回手:“刘医官,那你看孤还有多久能活。”

    “王储君受天庇佑,好好调理,还有一年。”

    孟章向仲堃仪招了招手,勉强露出一丝假装的释然:“仲卿,去把孤的安胎药拿来给刘医官看看。孤很好奇,孤既然没有怀胎,那两个多月来孤所喝的安胎药究竟是什么。”

    仲堃仪很快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碗苦涩的汤汁。

    刘洵接过闻了闻,心下一惊,这并不是什么「安胎药」而是彻彻底底的毒药。王储君沉积在经脉上的毒,便是这毒药在作祟。就算当年啟昆帝落慕容离的胎,也没有用如此阴毒的手段,才让慕容离在长期调理之后恢复过来。

    “是毒药。长期服用便会虚弱致死,与凌司空的死状相同。”

    孟章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刘洵衣服和盘托出的架势:“臣说,凌司空也是死在这种毒药之下。臣早前为凌司空医治,发现有人暗中对他投毒,可惜凌司空服毒太久,臣回天无术。”

    “你说……凌司空也是死在此药之下……”

    孟章看向苏严。

    他早知上卿苏翰与司空凌世蕴政见不合,时常针锋相对,但他一直以为不过是朝堂上的纷争,却不想苏翰竟用这样的方法除掉凌世蕴。也对,如今他也即将死于毒药之下,何况是凌世蕴这个小小的司空。

    王储君孟章让仲堃仪送走刘洵。

    等两人走远,他再也忍不住,捂着心头吐出一口血。可怜多年筹谋,他曾一度以为终于能够重获新生,没想到他终究是要披着这张和顺的皮囊去死。孟章笑起来,笑得连苏严都有些后怕:“到头来我们都只是弃子。”

    “我不信叔叔会让我一无所有!”

    孟章垂眸:“孤以为一个「忍」字,可以再让孤苟活几年。”

    苏严也跟着一笑:“「忍」,从来救不了你。”

    “苏上卿连这点时间都不肯给孤。他随手抱一个孩子回来,说是孤的孩子。等孤一死了之,就可以抱着那个孩子登上皇位。他早已经不满足于上卿之位了。”

    “王储君,就算你知道了,但事情到现在,你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如果孤说有呢。”

    孟章看向苏严的眼神变得冰冷快意。

    苏严难以置信地望向他:“鱼死网破,我们依旧是弃子。”说罢又像是得知了什么灵通,笑了两声,“弃子,本君终究变成了一无所有的弃子!”他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门。孟章重新坐下,托着头靠在桌上,苏严说的也是事实,从他迎娶苏严开始,他就把自己的退路完全堵了起来再也回不去了。

    仲堃仪回来的时候他依旧坐在那里,双手抱着腿。

    他走上去,一把把孟章搂进怀里:“我们离开这里,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

    孟章摇摇头:“孤想喝酒。”他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谁听的。

    仲堃仪派人在暖阁里准备了熏笼,温上酒才和孟章过去。

    他的松绿披风拖在地上,一路上卷着枯叶和雪花,一进暖阁就化了。孟章又变回了当年初入太平城的懵懂稚子,受啟昆帝的召唤离开父亲成为啟昆帝和凤君名义上的孩子,满怀中都是对未来的向往和憧憬。他甚至还想要成为一个明君,未来坐上太平城的皇位,励精图治,开创一个春秋盛世。

    然而上天并不眷顾他——

    “孤从未被遖宿人掳走过。”

    孟章坐到榻上,一手搁在凭几上,接过了仲堃仪手里的酒杯。

    他与仲堃仪围炉而坐,酒还没开始喝,就已经醉了。他忽的开口,没有给仲堃仪半点准备的时间,那几个字就像是惊雷落地,震得人从混沌的大梦中惊醒。

    “六年来孤一直都在京城。”

    孟章捏着酒杯的手颤抖着,苍白得能分明每根指骨。

    “苏翰将孤囚禁了整整六年,让孤成为了他的傀儡,任他摆布。他要孤立苏严为王储妃,孤不敢说一个「不」字。孤以为总有一日,能彻底摆脱苏翰,但孤却已经等不到那一日了。自断后路,退无可退,摆脱苏翰,孤就是一枚弃子。”

    “孤到底是这世上最孤独的人。”

    他干笑了两声,一口气喝干了酒杯中的温酒,呛得喉咙生疼。

    “你会离开孤吗。”

    仲堃仪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摇头:“臣会永远陪伴王储君。臣发过誓,若是有违誓言,就被活生生钉入棺材中,陪着王储君走黄泉路。”

    “孤不要你陪着走黄泉路。”

    仲堃仪放下酒杯,拉过孟章的手将他扯进了自己的怀抱里,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眼前年轻的生命不会从他手手中离开。而后,他也被孟章身上的酒香灌醉了,栖身附上了王储君,成为了笼罩在他身上的影子。

    天权王执明派他去九原州之前曾说,他永远只会为自己而活。

    仲堃仪想说他终于有一次说错了。

    他在今日愿为孟章而活。

    重新降临到太平城的晨光,与紫霄宫的钟声同时响起。

    王储君在众人服侍下穿戴整齐,将自己的印信小心翼翼地放入盒中,在侍从的恭送声中离开了王储君府。进入马车之前,他回首望向金光灿烂的王府,它与王宫的琉璃顶遥相辉映,熠熠生辉,像是天上的星辰落下。

    这太平城,才是真正的囚室。至高之处亦是寒冷孤独。

    孟章踏入啟昆帝的寝宫,这里与他的房间一样被汤药的苦涩浸透着,到处都是死亡的味道。隔着帘帐,像是地府大门似的床里面躺着钧天国奄奄一息的君主,凤君裘振坐在他的床沿上,头戴走龙金冠。

    他「咚」地跪在地上,举起自己的印信。

    “臣有事起奏。”

    “十二年前,臣并未被遖宿人掳走,是苏上卿将臣囚禁在太平城整整六年。直到六年前设计嫁祸遖宿,为齐将军在雾澜江边所救。”

    “陛下在开阳行宫遇刺一事,那些西北狼也是苏上卿从天权郡收集而来,饲养在开阳行宫内,又怂恿国师若木华将陛下引到围场,杀死取而代之。臣在围场内失踪一事,也是苏上卿的手笔,意在引开凤君,确保刺杀成功。”

    “这一切,都是苏翰的阴谋。”

    天穹震怒。

    或许是老天眷顾,就在啟昆帝挣扎着要废王储君和捉拿苏上卿的时候,天玑郡封州城再次传来了战事。遖宿国再次挥兵进攻封州,这次率军的不是遖宿王也不知小侯爷毓骁,而是神秘莫测的朱雀大祭司。

    裘振便抓住机会劝说啟昆帝先放下王储君的事情,孟章被带回了王府圈禁。

    啟昆帝在钧天国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在位期间又夺了以前封王的权柄,因此在病重期间朝堂上积压的事务林林种种,都等着啟昆帝能在一天中为数不多转醒的时候决断。裘振从来不去翻看这些奏折,任由它们堆积如山。

    接到凤君的传召,天权王执明还在陪慕容离给夭折的长子添香油钱。

    他俩在紫霄宫小住了两日,看似与太平城内发生的一切都毫无瓜葛,实则一有风吹草动庚寅就会派破军前来传递消息。执明托着头看慕容离对窗外吹箫,萧声缥缈如尘,随风而逝,让人半点留不住。

    慕容离放下洞箫,抬手抹掉执明眼睑下的泪痕。

    “阿离吹得太好听了,我听得伤心死了。”他枕着慕容离的腿,“孟章这一步走地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他真的肯赌上自己所有的一切来推翻苏翰。我本以为他至多说出六年前的旧事,没想到凌世蕴之死让他下定决心鱼死网破。”

    “只是没能抓住苏翰。”

    “若能抓住他,定要让他为当年构陷父侯之事付出代价。”

    慕容离紧紧握住古泠萧。

    执明搂住他:“若阿离不解气,本王派破军将苏翰找回来。”

    “这种人,就让老天来收罢。”

    “老天爷不分好坏,还是让阿离来收保险一些。你看啟昆帝,到现在还不死,我都等急了。”又变了口气,“阿离的肚子也是,半点没有消息,一定是我不够卖力。”说完就被慕容离红着脸从腿上推了下去。

    他又问:“凤君真的会给你机会吗。”

    执明褪下了总挂在脸上的纨绔:“他不给也得给,比起啟昆帝他更在意的是钧天国。况且啟昆帝杀裘家满门,他不可能忘记,不过是暂且放下罢了。”执明对着慕容离傻笑起来,“人啊有时候很可怜的,求不得的时候可怜,守不住的时候也可怜。”

    “我的仇,我要自己去结束。”

    “结束之后,阿离给本王生个储君,丢给太傅,省得他日日来烦我。”

    慕容离终于笑了:“我从没想过还能和你走到这一步。”

    执明吻着他的手:“阿离能失而复得,对我来说,已经是挥霍福祉了。”

    “王爷还要走钧天之主呢。”

    执明的眼神忽的黯淡下来,又往慕容离的方向蹭了蹭。他想起太平册上的名姓,那些人能撼动天下国本的人已经慢慢将无形的碾盘推动起来。那名为「天命」的碾盘下,尽是困于天数粉身碎骨血肉模糊的黎民。

    他们被辗碎成的骨血,不过是染就千秋帝业的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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