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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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致力于【刃恒/星铁恒右/蒙克/诡秘还没完/梅迪奇】

【修订版】太平策 56

    主要配对为执离、钤光、齐蹇、仲孟。

    全员正剧向。生子预警。修订的主要内容是将原文中的蹇齐改为齐蹇,修改不适当的内容,所以情节的变化还是蛮大的。若有机会出本,也会收录这个版本。其他同样的说明就不加赘述了。 

    本文的印调,了解一下:《太平策》印调

    钤光线完结啦〒▽〒

    【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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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6

    陵光从明泉山到北望城外,整整打了一个月。

    随着裘振逐渐逼近,军中新旧贵族的矛盾愈演愈烈。

    在被玄武军占领的三座大城中,莫州的守备是最薄弱的,遖宿都督周天逸建议放弃北望城转而进攻莫州,或许能从取道石王城求得一条活路。但陵光则认为不管自己有多艰难,都不能弃北望城于不顾,况且遖宿王尚且年幼,还有中兴之望。

    “韩陵跟随齐之侃多年,不会给我们留下破绽,莫州城必定是他们的陷阱。”

    “可是韩陵终究不是战神齐之侃,况且齐之侃也死在小侯爷手上。”

    陵光拢着黑羽斗篷冷笑:“齐之侃如何会死在小侯爷手上,都督难道不知内情吗。”

    “我看你是被齐之侃吓破了胆子。”周天逸又看向陵光身边的公孙钤,“或是被钧天细作蒙蔽了双眼。总之若是前往北望城,饕餮大军没有足够的粮饷,前后夹击必定是死路一条。我不会看着饕餮大军白白去送死。”

    听到粮草,陵光脸色一沉。

    一个月前,从钧天国来了一队商人,借口钧天国正闹饥荒便以五倍之金向新贵收购余粮。城中绝大多数的新贵都将所有的余粮交给了他们,而后陵光再次下令征粮,居然颗粒无收,这才知晓事情经过。陵光得知后十分恼怒,立刻派兵追杀钧天商队,可他们却来无影去无踪。追兵追到莫州城附近,只看到了遍地焦灰,被高价买走的近百万石粮食都被付之一炬。陵光腹背受敌又遭变故,焦头烂额。

    这件事更加加深了新旧贵族之间的矛盾。

    今日周天逸又重翻旧事,更令陵光恼怒:“周天逸你不要太过分了!”

    说着,腹中一阵绞痛,让陵光的脸色苍白。

    周天逸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倒也不再隐瞒,冷笑两声说道:“大祭司杀小侯爷立了幼王,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你自己。如今兵败如山倒,溃不成军,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愿意跟着大祭司前去送死。”又说,“裘振当年叛逃,大祭司派兵追杀,不也是不了了之。不知道是大祭司不敌当年的裘振,还是有意为之。”

    “裘振当年叛逃,先王早有说明,我无需向你重复。”

    “先王看重大祭司,当年的说辞又有几分可信。我看大祭司也不必再做这统帅了。”

    周天逸手一挥,从帐外进来几个人,手持长剑。

    陵光强忍住腹中的绞痛,袖中的弯刃顿时滑下:“就凭你这几个人也敢动我!”

    他一路来为保住腹中的孩子,已经被药损伤了身子。虽看起来还一如往常,实则已经虚透了。陵光自己也不知道能否坚持到北望城,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要让他的孩子平平安安的,其他什么他都顾不了了。若他不幸战死,就让公孙钤带着他的孩子远走高飞,而他陵光,身为遖宿国的大祭司则与国同在。

    陵光霎时出手,刀刃刺入其中一人脖子。鲜血飞溅在他脸上,竟有种残忍的美感。

    一时间帐中陵光与周天逸两派打得不可开交。公孙钤拿剑挡下几个人,护着陵光勉勉强强跑出行军中帐。他飞身上马,陵光杀了几个追兵纵身而起落在他的马背上,座下的马匹受了惊卯足了劲往前奔去。

    只听周天逸在身后大喊:“关上城门!别让他们跑了!”

    陵光使劲一踢马腹,从天枢得来的骏马吃痛地用尽全力奔腾。随着城门慢慢合上,缝隙越来越窄,千钧一发之际骏马飞驰而出,堪堪在城门关闭之前勉强离开。

    周天逸气急败坏地登上城楼,看着两人一马慢慢跑远,实在是不甘心:“来人!拿本都督的弓箭来!”

    士兵们立刻搬来一张大弓。

    周天逸拉弓满弦,箭指逃脱的两人。

    一指粗细的箭矢从拉满的大弓上离弦而去。

    马蹄声哒哒,不绝于耳。而公孙钤却从风声中听出了一丝端倪,他回头见长箭向他们而来,躲已经来不及了。他忽的推开陵光,以血肉之躯挡住了长箭,长箭从后洞穿了公孙钤,又在陵光的腰上划了一道伤痕,血流如注。

    “公孙!”

    公孙钤握着缰绳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另一只手用尽全力捂住了陵光的伤口。

    陵光心如刀绞,忍着泪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那是我们的孩子。他快要出生了。”背后响起了一声轻如蚊吟的笑声,马鞍下流淌的是淋漓的血。

    鲜血逐渐染红华美的袍子,像落日余晖中的天空。

    又像是朱雀羽翼上升腾的火光。

    隐隐约约能看到北望城了。

    “公孙。”

    公孙钤听见陵光在呼唤他,又似乎是云层上的生命在呼唤他。

    声音好像从忽明忽暗看不清的遥远未来传回,但是触感却是这样的真实。在半生半死的朦胧中,他看到了朱雀踩在金日上,羽毛被日光烧灼成为黑色,它展开羽翼,遮天蔽日。倏尔那黑色的天空中生出了一团红色的火光,等靠近了,公孙钤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陵光。

    “公孙。”

    陵光的眼泪落在他拉紧马缰的手上,还留有余温。

    他吃力地松开马缰,握住了陵光颤抖的手,掌心温暖如旧。

    他终于发现,或许是他对这份爱情太过贪婪成为了心魔,生于灰烬的朱雀何尝是他能够拥在怀里的。他的陵光永远是火,熊熊燃烧的火,永远能照亮黑暗的土地。而现在,他将云中的神明扯落在地,让神明褪下引以为傲的朱羽成为了凡尘无助的人。

    他隔着盔甲,仿佛也感受到了这个孩子在火焰中挣扎。

    神明终将会回到他的天空中去。

    “走吧……活下去……”

    公孙钤拥住他,他初来遖宿时的满心绮念,也终于在这火光中一点不剩了。

    连他自己也化为了灰烬,最后填满了陵光的心。

    公孙钤抬头看见了魑魅魍魉们游荡着,被火烧得蜷曲,然后火终于蔓延到了他身上。他望着被赤红的火燃烧着的天空,云翳落下污泥般的碎屑。他松开了拥抱的臂膀,那双眼睛终于失却了光芒。

    光风霁月,和光同尘,还不是要烟消云散的。

    陵光大喊了一声,无助地颤抖起来:“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你怎么能骗我!世上没有人能再背叛我!谁也不行!”他紧紧抓着公孙钤的臂膀,催促着骏马驮两人前行。

    疲惫的骏马缓缓走进了北望城高大的城门。

    他满身荣光地离开,一无所有地回来。陵光望着被玄武军和青龙军严密控制的北望城,熟悉的道路上都是严阵以待的钧天士兵。原来在他回来之前,裘振已经从天文城通过水路直取北望城,北望城中的贵胄们鸟兽四散,裘振不出一日就进驻此地与韩陵汇合,而后他按执明所说的将遖宿王和长史虞元恺等处死之后就接到了执明的下一步指令。

    随之而来的,还有慕容离的亲笔手书。

    陵光强撑着紧抓马鬃任由骏马缓缓朝朱雀神宫而去。

    他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死亡,忽的绞痛起来。陵光伏在马背上,连最后一丁点力气也被疼痛折磨殆尽了。他看到城墙上高悬着遖宿王的头颅,落下的新血还没有干涸,仿佛冰冷腥臭的噩梦,夜半而来,天明则去。

    梦醒了,一切都回到了原轨。

    裘振和仲堃仪下马,韩陵已经命人将两人扶下马背。

    仲堃仪忙走到公孙钤身边,探了他的鼻息,发现他早已死去。裘振第一次见到如此狼狈的陵光,他从将士手里接过他,本想就地拿出慕容离的书信,却见他神情十分痛苦,方抬起手来,只见掌心满是殷红的血。

    “快叫军医过来!”

    这边陵光已经显得愈发痛苦,他感觉到孩子正要迫切的离开他。

    裘振回过头,看着地上一连串断断续续的血迹,心下一寒,立刻抱起陵光就往朱雀神宫走去。他循着多年前的记忆把他抱进寝殿,军医也忙不迭地跟着他进来,从水盆中拿起手巾胡乱抹开陵光脸上的泥污和血迹,只粗略查探便惊呼:“不好!他临盆了!”

    经过军医的针灸,陵光在剧烈地阵痛之后产下了他的孩子。

    而孩子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啼哭。

    陵光万念俱灰地接过青黑色的死胎,忽的笑起来,笑声悲伤到了极致,就转为了嚎啕大哭。他的衣摆上沾满了斑驳的血,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是他的孩子还是公孙钤的。大约是他背叛神明才会遭受这样的报应。

    他的孩子胎死腹中。

    他失去了公孙钤的遗腹子,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裘振站在他不远处,自始至终没有再上前一步,目光悲伤而平静。

    陵光哭累了,抱着他的孩子望向他,沙哑着声音问道:“你来看我的报应吗。看着我的孩子,也死在遖宿王先给钧天帝的乌蛊子剧毒之下。”

    “天权王命本王带你回太平城。”

    他掏出慕容离的亲笔信,放在陵光枕边。

    “你先静一静,我出去等你。”

    陵光用沾满血的手小心翼翼打开,看了两行字又泪如雨下。他放下孩子艰难的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到妆奁之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差点没能认出来。大约连神灵也没能认出他来,才任由他一路走来,最后连孩子也从他身边夺走了。

    此时,陵光已经顾不得谁杀了他的孩子。

    他知道今天他咽下的苦果,源自当年战乱中种下的因。他将乌蛊子带出了望幽山的圣坛,乌蛊子杀了先代遖宿王侍君的孩子,杀了阿离的孩子,最后杀了他自己的孩子。他让裘振活着离开遖宿国,裘振杀了遖宿王,也覆灭了遖宿国。他责怪一切的天命源于裘振的叛逃,但陵光也清楚所有的因果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他对镜细细梳理自己的长发,将珠宝一件一件戴上染着烽火气息的头发,而后用缀满宝石和珍珠的大祭司吉服裹住鲜血淋漓的身体。做完这一切,他打开桂花油,洒满寝殿的每一个角落,任他们散发出迷人的香味。

    宛若献祭时焚烧的熏香。

    当这扇门再次打开,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才是真正的神明。

    陵光轻轻拨动烛台,花台上的蜡烛落在地上,顷刻间燃起熊熊烈火。他点燃了整个寝殿,或许只有大火才能将他重新温暖,张开双手,重新穿在身上的祭祀服依旧璀璨夺目,双袖上的朱雀羽翼熠熠生辉,绫罗在火焰中摇曳。

    慕容离的书信也在火焰中被吞噬殆尽。

    “你休想我会去太平城!裘振,我诅咒你与我一样一无所有,天地难容!”陵光肆意的大笑着,“告诉执明,我来生会化作厉鬼,让他永生永世不得安宁!他也将会与我一样,饱尝痛失所爱之苦!半生都将会活在悔恨与孤寂之中!这是他在太平册中的天命,他承受千里江山万千繁华所要付出的代价!”

    他张开双手,迎接他的宿命,飘扬的敞袖终于燃烧起来。

    传说朱雀浑身浴火,敢踏金日,被日光灼烧成为了灰烬,活在尘世中。又在灰烬中得以浴火重生,重新回到云霭之上。火焰与日光交织,朱雀衔着太阳远去,他的火将天空都烧出夕阳的红,又化作了黑夜的冷。

    神宫坍塌之前,裘振看间陵光收起来笑靥,那张全遖宿找不出更美丽的面容上,落下了一滴眼泪。他的手刚一触及,就蒸发向天上飞去了。

    被神明眷顾了一生的人,也回到了神明的怀抱里,永远平安喜乐。

    他永远被祝福的火包围着,世上所有的痛苦与悲伤,都不会再让他流泪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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